足迹

第六十八章 仙人叱音,一山填一海(1/1)

天门似隐似现,加上门后的断壁残垣,像是海市蜃景。

但是,李如拙知道,这是真实的。比起在剪云山上,小夫子一道阳神引来的证道音,这次要真实的多。因为,天门内有一道清晰人影!

天门之内是仙界,仙界中人自然是仙人!

远远望去,天门高约十丈,那仙人几乎与天门几乎等高。

仙人负手而立,一身白衣无风飘摇,面目似流动的水银。

虽然五官轮廓清晰,但是神色却随着水银的流动而变幻,时而微笑,时而愠怒,时而悲伤,时而苦闷。

明明远在天边,但是他的脸却清晰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就像是在你的眼前,快速的换着一张张皮肤面具,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面目变化,但是仙人的眼神却始终不变。

吕婵觉得那眼神就像荒原天空中的蔽日雕,锋锐、杀气,视脚下的生灵万物皆为其爪下肉糜。

仙人的嘴角动了动,天门外顿时风起云涌。

“叱!”“叱!”“叱!”神音似重锤,一下下敲击在众人的耳膜上。

孟一苇顿时感觉自己头晕目眩,体内识海中,狂风皱起,滔天巨浪从深海中涌出,拍碎了识海中央的那几座神碑。隐秘许久的吞天雄鱼,也从深海中露出头来,而且身体瞬间增大了几十倍,一下便将身上的金髓佛焰锁链挣碎。

虽然,神识之海就在孟一苇体内,并且为他提供了源源不竭的神识之力,但是孟一苇从未认为自己可以完全掌控。未知、神秘、恐惧,心底所有的忧虑似乎在此刻成真。他可能要变成第一个溺亡在自己识海中的人。

识海中央已经变成一道巨大的旋涡,旋涡的底部就是吞天雄鱼的黄色眼睛,像一口通向深渊的井,让他不由自主的沉沦下去。

眼看,孟一苇的意志就要被识海旋涡吞噬,他突然看到了吞天雄鱼的嘴角,挂着一抹洋洋自得的笑。

就是这一抹笑,让孟一苇猛然惊醒。

吞天雄鱼,是亘古天生之灵,而且在他识海中寄居许久。以他的了解,吞天鱼可能会凶狠、狡诈、贪婪,这些是它本性流露,但是却绝不会露出洋洋自得。

孟一苇忍住头昏目眩,挣扎着抬头望向天门,极尽目力。仙人立于天门之内,身姿缥缈,神色变换,但是那嘴角分明带着自得之意。

再查看体内识海,哪里有什么滔天巨浪,录神碑依旧矗立里识海中央,吞天雄鱼依然被镇压的海底。

刚才那一切居然都是幻境!

虽然识海无恙,但是孟一苇对这所谓仙人忌惮更甚。身在天门之内,尚未降临此界,就能一句“叱”音,便能击穿他的神志,在识海中营造出幻象。而且,孟一苇可以确定,如果刚才没有看到吞天雄鱼嘴角的那抹笑意,他的神志绝对会被识海旋涡搅碎。

看似梦幻,却直接作用在神识之上,可直接灭杀你的神志,这就是超越了武者神魂和道家阳神的仙人?

“我道门不在江湖中,不入朝堂里,为何要被你煜朝太子,逼迫到封山闭门?”李如拙突然在身旁喊道,声音中带着一股压抑许久的愤慨。

孟一苇暗道一声糟糕,回过头去,只见李如拙双眼无神,神色却愤懑至极,停云剑被他攥在手中,胡乱地朝四周挥舞。显然也被仙人叱音迷惑了心神。

停云器灵也发觉了主人的异常,嗡嗡剑鸣不止。但是李如拙就像被封闭了五识,只能看到自己心中的虚幻景象。

吕婵的情形同样不容乐观。一年又一片的红花从弯刀上飘出,将她的身体包裹住,一层又一层,已经快要变成一只赤茧。吕婵单薄的身体不停颤抖着,平时冷酷的脸上,此时充满恐惧。不知道她此时到底看到了何等可怕景象,居然让倔强如她,也放弃了抵抗,只想将自己藏在茧里。

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

李如拙刚刚失去阳神,过度御剑只会让他的识海更加干涸,甚至破裂。而吕婵,红花组成的赤茧已经包裹到胸口,再往上可能就会窒息而死。

可孟一苇从未见过仙人,也未在书院的典籍上,看到过如何应对仙术。此时,他只能用最擅长之道来试上一试。

他最擅长的,就是书院之意。

“块垒!”孟一苇低喝一声,体内神元疯狂涌出,刹那间在三人四周布置出块垒意场,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佳防御。

通过布置在身边四周的意场,孟一苇终于看到了所谓的仙术。

原来,他们四周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丝线”包围。这些“丝线”原本就是游离在彤阳山中的神识水滴,受仙人叱音指令,变成“丝线”,悄无声息的进入他们体内。

然后便扰乱神识,制造幻境,将他们心中最忌惮、最担心、最恐惧的景象幻化出来,灭杀他们的神志。神志一灭,即使肉身无损,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这种手段闻所未闻,就算强如白河愁和陈惊天,也不过做到法相天地,形成剑河刀阵,给人以身体上的灭杀。最多可以再搅碎敌人的识海,灭了神魂。可还从未有一种手段,可以直接左右他人神志,让人沦为提线木偶。

不过,未知的永远是最可怕的,在看到了“丝线”之后,孟一苇的恐惧便已消失大半,开始思考破解之法。

意场借助神纹沟通天地本源,本来就是人体意志的延伸,说来算是应对这仙术的最佳方法。块垒之意,可隔绝天威,只要以此切断仙人操控神识的媒介,仙术也就不攻自破了。

果然如孟一苇所料,块垒之意笼罩四周,神识“丝线”立刻被抵挡在外。丝线无法潜入身体,李如拙和吕婵二人,也渐渐有苏醒迹象。

但还未等孟一苇松一口气,他就发现“块垒”正在被瓦解。

如果刚才恐惧源于未知,那孟一苇此时心中的震惊则因为已知。“块垒”取自“胸中郁积,块垒难浇”之意,是书院防御力最强的意场。块垒之中,神纹以元气为纸,纵横交错,将天地本源变成人胸中无法浇散的块垒。可以说,组成块垒之意的神纹,论数量、繁杂,绝对可排在已知的书院意场前三。

当初,书院天工府主齐工刀曾评价这道人间意场,说筑“块垒”之意,犹如细针织锦绣,繁繁复复行针,密密匝匝绕线,方成不可破之块垒。即使是此时筑造“块垒”的孟一苇,想破除它,也不可能去拆解每一个神纹,顶多撤去神元之力,让其自动消散。

可仙人控制的神识“丝线”却正在用最不可能的方法,在快速瓦解着块垒。

“丝线”准确的找到了每一个“针脚”,然后逆向推理,块垒立刻变得松散。不一会,原本结实强韧的“锦绣”,就被拆成了一条条“丝线”,然后被仙人控制,再去瓦解其他地方的“锦绣”。

对于仙人这种在神识推演能力上的碾压,孟一苇毫无办法。只能不断以神元之力,去修补被破除的意场。

于是,在彤阳山的冰湖旁,出现了一幕很有意思的场景。

彤阳山上的神识之力,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神识“丝线”,将透明的“块垒”包围住,同时不断地将块垒上神识,也转变成“丝线”。细线越来越多,越挤越密,慢慢变成了一层蓝色的“蛋壳”。

蛋壳里面,就是孟一苇,和已然清醒的李如拙二人。

“这是什么东西?”李如拙睁开眼睛,被身边的毛绒绒的蛋壳吓了一跳。

“这是仙术。”孟一苇苦笑着答道。

“它们很危险。”吕婵感受着身边,比云雾中还要浓郁许多的神识之力,不禁眉头凝重。这种神识浓度,即使她周身星辰旋转,也无法承受一炷香的时间。

“是很危险!”孟一苇还是苦笑。

除了苦笑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神识之力从他体内源源不断的涌出,好在识海之水没见减少一点。倒是气海被消耗了一些,于是孟一苇调整了神识和元气的比例,让意场之中的神识之力更多了一些。反正这所谓的仙术完全就是神识攻击,倒是可以省下元气防御了。

这样的结果就是,孟一苇修补块垒大阵的速度越来越快。慢慢的,意场破碎之处,已经被完全修复。然后,孟一苇就一脸古怪的,观察着仙人破解神纹,等着修补漏洞。

这是仙人与孟一苇的较量,比的是构建神纹和拆解神纹的速度。这一点,貌似是孟一苇胜了。

这也是彤阳山和神识之海的对抗,比的是谁蕴含的神识之力更多。孟一苇看着源源不竭的识海,貌似这一点上他也不输。

孟一苇伸出手,敲了敲已经实化成冰晶的“蛋壳”,居然想起了剪云山的那个脑袋圆圆的小道士,余裕。

抬头瞄了一眼天门,仙人嘴角的洋洋自得,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孟一苇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自己此时真的绰有余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