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抛出他的人是你,想救他的人也是你(1/1)

青烟进去的时候,竟没有护卫,她站在大殿门侧,瞧见祁浩正埋头看奏折,神情专注得没察觉她的到来。

“臣参见皇上。”青烟刻意清清嗓子,提醒一下他。

“怎么样。”祁浩丝毫不诧异,也没有抬头悦。

青烟怔,难道他是早就发现了吗,那么四周的护卫是他故意遣走还是……

凝眸,她不敢大意,道:“宁妃的心疾已经治好……”

“朕是问,”祁浩抬眸,不带感情地直直撞入她清澈的眼眸中,声音带着些许警告,“你要怎么样。”

青烟心一惊,被发现了?

抬步,跨过门槛踏入,只一瞬,青烟就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意,有埋伏!

“臣是来和皇上谈谈有关长公主的事情。”她微笑地向前几步,便顿住,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搀。

刚取出来,一个黑影在眼前一闪,下一瞬手中的信已经转移到了祁浩手中,黑影返回,抽出剑架在她脖子上。

青烟长睫微闪,面不改色地盯着祁浩。

只见他神情愈发冷冽,看完之后立即拍案而起,将信撕成碎片掷向青烟身上:“大胆!竟敢污蔑长公主!”

碎纸洒落,青烟只觉脖子冰冷的剑靠近几分。

她淡淡勾唇:“皇上觉得臣冒险入宫,就为了污蔑长公主?既然臣来了,就有了完全的准备,她的儿子,就在臣的手中。”

听见“儿子”两个字,祁浩更是怒得双眼通红。

这个该死的男人,竟说长公主和月国的大臣有勾结,还生了野种!

他此生最疼爱的妹妹就是她,这件事若是被传出去……不,这件事不可能是真的!

“臣无恶意,不过是有些话相说。”青烟瞄了眼身侧的黑衣人,强装镇定,只是手心已经出汗,因为现在他杀了自己,没人会来帮忙!

“皇上,长公主求见。”殿外,一道声音传来,殿中的人皆是一怔,祁浩对黑衣人使了个眼识,黑衣人立即隐入暗处,青烟松了一口气。

来得正巧。

青烟侧身,瞧见一袭粉衣缓缓迎来,她立即拱手,快速道:“辛伟参见长公主。”

辛伟两个字宛如响雷轰到长公主脑中,浑身一颤,她惊慌地瞧着垂着头的人:“抬起头!”

青烟顺从地抬头,只见长公主松了一口气,冷声道:“你不是辛伟!”

“臣自然不是辛伟。”青烟暗自勾唇。

也就证明,长公主确实是认识辛伟的,青烟心中的把握多了几分。

这一幕落在祁浩眼中,他沉痛地抿唇,心中的否定动摇了。

长公主本想着和皇上谈谈天,什么防备的心都没有,一进来就被这么一诓,顿时气得拳头暗捏,心底更是打鼓。

“长公主息怒,臣只是有个交易和皇上交谈,皇上认为呢。”

祁浩眸光一敛,喝道:“所有护卫严守大殿,不得任何人进来!”

话毕,暗处的黑影纷纷冲过大殿,门关,青烟知道事成了,也敛起笑容,开门见山:“臣代表月国和皇上交易,只要皇上愿意出兵攻入月国,长公主的事情自然不会泄露。”

长公主听后双眸一瞠:“是辛伟让你来的?!”

他竟敢,用孩子的事情威胁她,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那个孩子,不该相信辛伟的话!

祁浩双眸如墨,一声不吭。

月国的内乱他自然听说了,也明白了青烟的意思,不就是要助某个王爷篡位?只是他怎能轻易地被威胁!

“先交出那个人。”

青烟听见祁浩冰冷的声音,抬眸,瞧见他眼中掠过的杀意,他是想杀了小叶?对了,既然她利用了小叶威胁他,他自然不肯留下小叶的性命,免得被再次威胁,可是……

她脑中浮现小叶单纯的笑容,如泉水般清澈。

“臣带路。”起码,那里有暮沉的人守着小叶。

*

夜府,书逸然将夜暮沉抱回房间,轻轻地放在床上,伸手抚摸着他的轮廓:“暮,一切快要结束了。”

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似凝视着最深爱的人,一眨不眨地观赏他的五官。

房中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

书逸然的手慢慢解开他的衣带,一层一层,轻柔地剥开,随后,盯着里面的一个香囊片刻,取过来抚摸。

里面,好像有一个硬物。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书逸然蹙眉:“暮正在疗伤,何事?”

李翱在门口踌躇,很想去推开房门查看,然而书逸然是主子最信任的人,他还不敢轻易闯入,只好问道:“主子最近是怎么了?”

“无碍,疲劳过度了。”

书逸然抚摸着他的脖子,光滑得让人妒忌的皮肤,正在他指尖上摩挲,手滑落,扯开他敞开的衣衫,抚上那枚红点。

李翱回想着之前主子的状态和对书逸然敌意的神情,总觉得要弄清到底怎么回事,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顿时震得浑身僵硬,呼吸都静止了。

书逸然他……正将头埋在夜暮沉的胸前,吻上主子的……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新的治疗方式?”李翱声音轻颤,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哪有这样治疗的!这样的举动,竟然发生在男人之间!

他如何接受!

“是。”书逸然脸不红心不跳地抬头,神情淡然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什么事的话就出去吧。”

“不!”李翱毫不犹豫地回应,闪身到书逸然身侧,擒住他的手一甩,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慌乱地整理着夜暮沉的衣衫,拍拍他的脸蛋,“主子,你醒醒!”

书逸然眸光变深,抽出剑猛地挥下,李翱只觉背后寒意凌冽,扭头,顿时惊得闪身避开。

两人立即刀剑相对,纠缠在一起。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李翱脑中一片混乱,若是连书逸然都不可信的话,主子的计划……

兵器相碰发出刺耳的声音,将夜暮沉吵醒。

他拧眉,艰难地睁开眼,看着房中对持的两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垂头,看着身侧躺着一个香囊,忽而响起青烟说的话。

“里面的东西,要到迫不得已才能打开,会救你一命的。”

他当时没有细想,可是如今,他不得不将希望放在这身上,手挪动,扯开香囊,抚上了一个瓶子和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解药”

他眸光一闪,立即伸手扯开瓶盖,然而他现在的力气连拉开都成困难。

“暮!”书逸然察觉到他转醒,立即冲过他身侧。

“挡住他!”夜暮沉的声音是那么的细弱无力,脸上也是苍白得骇人,然而李翱还是听见了,瞬间挡在书逸然面前。

“暮,你可别忘了,你的计划中不能没了我!”

盖子,开了。

夜暮沉早已没了力气,懒得看书逸然一眼,随意道:“没了,就没了吧。”

仰头,一饮而尽。

液体流入喉咙,他惊得瞳孔骤缩,这种味道……是血!

顷刻,他只觉丹田中被压抑的气息一涌而出,冲破阻碍,流入四肢,如同无数针头刺入,痛得他闷哼一声,蜷缩起来,冷汗直流。

这种恢复方式,简直要命!

“主子!”李翱何事见过他这般痛苦的模样,却不肯让书逸然靠一分。

“剑……”

轻微的一声低喃,李翱怔了怔,立刻将手中的剑抛到他面前,只见夜暮沉五指一收,身子一晃。

床上只剩飘动的床单,没了夜暮沉的踪影。

李翱一惊,只觉身侧一股强大的气息掠过,猛然回头,难以置信地双唇颤抖。

夜暮沉的剑,穿过了书逸然的肚子,惊讶的不止李翱,还是书逸然,他没料到,暮会这么狠。

狠到,没有半点的思考,就将剑刺入他腹中!

鲜血流出,他没有感觉,因为心已经空了,空得骇人。

夜暮沉利索地抽出剑,冷睨着他软下的身子,也随着蹲下,凑到他耳侧:“想报复吗?”

剑一扫,将一个药箱扫在他身前。

李翱懂了,这是让书逸然自己疗伤!因为现在还不能杀了他,所以故意说出让他报复的话,强迫他活下来。

主子,真狠。

剑身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一路沿着走出房间,夜暮沉一离开书逸然的视线,立即靠在墙上喘着气。

毕竟是受了墨香的影响,他的体力根本不能够那么快恢复。

不过,足够了。

*

太后寝宫,四周无一护卫。

“诺瑶。”清烨温柔的声音,让太后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他,方才喊她什么。

诺瑶,多久没人喊出这个名字了。

清烨叹了一口气,径直坐在太后的床榻旁,捧着她依旧年轻美丽的脸颊,深深地凝视:“累了吧。”

他手一动,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扯落她的发簪,发丝垂下,甚是迷人。

若是这一幕被众人看见,定会吓得他们脸色大变,向来庄严高傲的太后,竟这样靠在一个太医的肩上,乖巧安静。

太后坚硬的心在他面前变得脆弱无比,清烨的温柔来得过于惊喜,过于的……不寻常。

“哀家不会罢手。”

即使知道他另有心思,她也不愿推开他,静静地吸着他身上独特的草药味。

“我只是担心你。”清烨的五指伸入太后的发丝里,凑到她耳边低语,“诺瑶不想回到从前吗,只有我们,无忧无虑,不用勾心斗角,不用冷脸相对,不用君臣相称。”

温和的气息让诺瑶的心微微颤抖。

怎会不想。

她终是一个女子。

和心爱的男人安然相处,永远是一个女子心中最大的愿望。

她执起清烨的手,紧紧相握,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等哀家对付完夜暮沉,好吗?”

清烨眼中掠过悲伤,她果然是不愿意罢手了。

太后正要抬头看看他的神情,然而,后脑勺一痛,她震惊得双眸一瞠,晕倒前,眼中带着疯狂的怒意,几乎要将人绞碎。

她怎么忘了,让一个太医近身,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清烨缓缓抽出她发丝里的手,诺瑶的头发里***了一根针,闪闪发光。

他的手在抖,做完了这一切,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他竟反抗了太后,他竟,拿家人的性命在赌。

也许是因为家人渴望逃离地下室的目光,也许是因为青烟说过的话,也许是他相信这一场仗夜王会赢。

反正,他就背叛了。

这种是师父传授的禁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到,也未想过会用在太后身上。

从袖中抽出几根针,继续***她的后脑勺,随手帮她盘发,用发簪遮挡住针头。

不知过了多久,诺瑶慢慢转醒,双眼无神,空洞地看着清烨,他在她耳侧细语,诺瑶乖巧地点点头。

随后,她呆滞地回应:“证据,都在那里。”

清烨顺着她的手方向看去,是一块墙砖,他按下,里面自动退开,有个暗格,放着青烟写的字迹。

他拿起火折子,将所有的纸点燃,看着地上的灰烬,神情有些恍惚,随后看向窗外的明月,高挂空中。

青烟,你知道我看过最美的月亮是在哪里吗?

是在你眼里。

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好好活着吧。

*

当青烟回到客栈时,竟发现里面,只剩下一片血迹,狼藉不堪。

小叶不见了,飞鸾不见了。

她惊得将床底柜子全翻一遍,依旧没人,到底去哪了,这些血是谁,他们又去了哪里?源国这么大,怎么找!

还未理清头绪,脖子一凉,是剑。

“别给朕耍花样。”带着怒意的声音,让青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完了。

都完了。

小叶不知行踪,飞鸾更可能被抓回去了,而且她的性命,随时不保!

祁浩盯着她苍白的脸色,道:“人跑了?”

青烟感觉脖子的剑深了几分,随后一滴湿润的液体流落,是血,“这就是所谓的万全准备?朕真是佩服。”

她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杀意。

下一刹那,青烟猛地翻身,祁浩的剑切好,削去了她的束发冠,黑发散落,祁浩一怔,一掌拍到青烟胸前。

青烟料所不及,整个身子撞到墙上,嘴角噙血,却也因此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不假思索地架起弓箭,紧张地对着他。

祁浩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果然,是女的。

区区一个女子,竟敢单独闯入宫中,底气十足地威胁他?

很快,他就恢复沉静:“你觉得你的箭快,还是朕的剑快。”

青烟苦笑一声,口中的血迹留得更多,她却无暇顾及:“皇上不怕他被别人利用了吗?那个孩子可是真的存在。”

祁浩蹙眉,尽管如此,这个女子他也不能留!

正要持剑冲去,嘭的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他在这里!”

两人皆是一怔,纷纷回头,青烟率先认出来者,惊得手中的弓箭一颤:“雪妃?”

祁浩听见她的一声雪妃,立即联想到雪国的皇后,果然倾国倾城,只是她怎么也掺合进来了?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便落下雪妃怀中的男子身上,一个哭得一塌糊涂的男子,正恐惧地凝视着青烟:“姐姐……我好怕。”

青烟心一痛,沉重地开口:“没事的……”

“皇上不是要抓人吗?”束依琴头发有些凌乱,可以看出赶过来的时候有多么的着急,但她还是冷静地看着祁浩,“放过她。”

祁浩收回剑,青烟趁机朝门外挪动脚步,随着束依琴退到了客栈外面,掌柜早已吓得躲在角落。

客栈外,已经准备了一辆马车,束依琴朝青烟试了一个眼识,青烟懂了,在束依琴带着小叶跃上马车的一瞬,青烟也跟着跳了上去。

雪国的护卫纷纷将马车保护起来。

“皇上五日之内不派兵,我们就同归于尽吧。”束依琴的声音响彻四周,祁浩气得拳头紧握。

她们不过是在赌,祁浩对长公主的重视程度。

五日,是给他考虑的时间,也给自己离开源国的世间。

马车上,青烟还未来得及说话,束依琴就严肃地说道:“我们支撑不了多久……”

“不要杀我!”小叶忽然打断,惶恐地哭了出来。

青烟立即将他拥入怀中,细声安慰,眼眶湿润,抬头看向束依琴,无声的询问。

“我知道你们的计划。”雪妃简单地回应,“赶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他而已。”

青烟点头,对她知道夜暮沉的计划毫不意外,因为夜暮沉本来就喜欢她,不是吗?

“那他身边没有其他人吗?一个比他小的。”

“没了。”

青烟懵了,看着小叶神情恐慌的模样,她实在不忍心询问之前的事情,只能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

马车朝月国的方向出发,五日后,就听见了源国出兵的消息,青烟却未能松一口气,因为她们马车四周,已经被源国的士兵包围。

夜暮沉手下的人和他们搏斗,只是数量上怎么能比得过!

骤然,剑气掠过,马车一分为二,青烟铁青了脸,还未反抗,一个黑衣人冲了过来,魔爪伸向她。

青烟正要抽出匕首,束依琴忽而挡在她面前,一掌落在她身上!

闷哼声让青烟的脑子一白,手在颤抖。

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她?

青烟连忙抱住束依琴,却被她猛地推开自己,身子飞出,落入一个人的怀中,眼睁睁地看着束依琴被源国的人擒住。

“朕答应帮你们,但这个孽种,朕一定要杀。”祁浩在远处冷冷地看着她们,声音在空中回荡。

一把剑刺入小叶的身上,他的神情,迷茫,恐惧,求救地看向青烟。

多年以后,她都无法忘记这一眼,充满乞求,充满信任。

即使到死,小叶都没有怀疑过青烟,也不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

“不要!”青烟凄厉的声音在破碎成絮,眼中的泪烫得她心如刀割,每一下,都深入心底。

她奋力地挣开身后之人的束缚,脑中只剩一个念头,报仇,她要为小叶报仇!

疯狂地扬起匕首,施着轻功朝杀了小叶的人冲去,然而还未靠近,另一个人打出一掌,落在青烟腹中。

内脏巨震,下身一痛,她整个身子软倒在地,同时耳中响起祁浩嘲讽的声音:“抛出他存在的人是你,想救他的人也是你,朕真是大开眼界了。”

青烟倒下的一瞬,之前接住她的人再次搂住她,飞快地离开,“雪妃让小的带你回国。”

祁浩没有追,因为他就是来杀小叶的。

青烟没有听见身后的人说什么,也不知自己去了哪里,只知道当她看见出现在眼前的人时,涣散的意识猛然回来。

“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