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怎么还带手信，多不好意思呀。”

莫行乐站在门边，跟着下人一块把阿瑶迎到厨房，指挥下人搬来小马扎，他坐在门口看阿瑶做菜，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看着阿瑶带来的海鱼和海虾，脸上美滋滋地很。“家里头有菜呢，我让下人一早买的，多新鲜。”

“这是望月师父托人带来的，你好几次都帮了大忙，多做一两道菜算不上难事。”阿瑶绑好围裙，拿了竹匾挑选食材，脑海里飞快地勾勒菜谱。

莫行乐的家里有八口人，实际家宴只有6个人，做八菜一汤，最后甜点用九子粽应个景，其中有两位老人，一个正值换牙时期的小童，牙口不好，烧的菜需要迁就他们。

阿瑶想着，再放入一砖豆腐，竹匾里头沉甸甸，里头整整齐齐码放着五颜六色的肉菜。

老人和小孩牙口不好，素菜方面是一道好下饭的蟹黄豆腐、一道鱼香肉丝茄子，上汤枸杞芽，软烂可口。

豆腐切成小块。端午时节蟹不肥，阿瑶用的是筷子一扎红得流油的咸鸭蛋代替。咸鸭蛋煮熟，切成两半挖出蛋黄，用勺子碾碎还能看到红红的鸭蛋黄滴淌的油脂，加入一勺鸡汤倒入豆腐块，煮熟后勾芡，盛入黑釉钵中。澄黄的稠汤窝着洁白的豆腐块一角，中间放两只虾仁点缀，撒上葱花，稠汤咕噜噜冒泡，飘散白雾，莫名有种海外仙山渺，山海尽在碗的错觉。

肉类则有糖醋里脊和三套鸭，蛋皮肉卷，一道酸甜开胃，一道咸香软烂，还有一道满口肉还有鸡蛋紫菜，老少老少咸宜。

热了锅先炒海盐，冰晶一样的粗盐撒上一小勺花椒，炉火烧得极旺，加热盐粒。海虾洗净剪去须，加料酒、葱姜，蒜末腌制，海虾本身就有一股海水的味道，她做的又是盐焗虾，无需放盐调味，用盐焗的方式使海虾的鲜甜在粗盐的烘托下脱颖而出。

锅里慢慢飘出一股带着烟火气息的盐味，阿瑶打开盖子，边沿的盐粒受热跳舞，她用锅铲翻动，底部盐粒表面成黄褐色，随着她的翻动，花椒的香味从盐里飘了出来，她把海虾给埋进去，盐焗海虾暂且告一段落。

海鱼两面拍上面粉，下油锅煎得两面金黄，酱油、葱姜，调味下锅加水炖煮，等酱汁稠厚盛起，葱花点缀就可上盘。筷子稍微用力，夹起一块红烧海鱼，鱼皮的酱汁浓郁，里头鱼肉却没有受到过多的酱汁影响，咸香不失清爽，关键是阿瑶处理的时候，预先整鱼去骨，剔去细骨，看得莫行乐在边上鼓掌，然后阿瑶提着刀把捣乱的主顾给赶出去。

取出来的鱼骨煎香，倒入清水炖煮成奶白奶白的鱼汤，加入白瓜和昆布，昆布味咸，连盐无需再添加，等红烧海鱼吃得差不多再上汤，一碗清汤足可解腻。

等她擦去头上汗水，天还没黑下来，似乎还听见饭厅里头传来惊呼：“今天这么丰盛？”

吃得开心就好。

阿瑶踮起脚尖也看不到他们的情况，唯有继续蒸她的粽子作晚饭还有给莫行乐一家准备的小甜品。

饭厅。

莫行乐一家上有老下有下，祖父祖母，爹娘，他还有他的小侄子围坐一桌，他大哥在刑部当值，大嫂回娘家捎话说不回来吃饭。两位老人觉得有些可惜，一家人未能团圆，莫行乐他爹老大不开心：“给你大哥留些菜，老大媳妇太不像话了！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

“大嫂娘家的老人身体不舒服，她怕说出来犯了忌讳惹了你们不高兴就没说。”莫行乐给他爷爷奶奶舀了一勺蟹黄豆腐，又给他爹他娘夹了红烧海鱼，“回头是得要让大哥好好教训大嫂，一家人有话直说，怎么能扭扭捏捏，让我爹生气，对吧！”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拐着弯来骂我！”莫行乐他爹一拍桌子。

莫行乐又夹了一块红烧海鱼到他碗里：“不敢不敢。爹，吃菜吃菜。”

莫行乐他爹冷哼一声，抬眼就楞了，盘子里的菜被扫了一大半，他爹娘，他夫人，包括他的孙子吃得那叫津津有味，谁都没空理会他。“爹你再不吃就快要吃光了。”

莫行乐舀了一大勺蟹黄豆腐浇在饭面，澄黄的汤汁把米饭染得金黄金黄，还有表面还有几块颤巍巍的豆腐块，然后大口大口地扒饭。

“哼，你到外面请什么厨娘，又贵又矫情，浪费材料不说，做得还不好吃。但凡你找了一个做得好吃的厨娘，我就跟你姓。”莫行乐他爹怀抱双手。

莫行乐无奈，赶紧多夹几筷子的茄子和枸杞芽，又趁着自家侄子的筷子不太会用，叉走一块鸡蛋肉卷：“爹，我跟你姓和你跟我姓有区别？”

六岁的小侄子吮着指头，瘪嘴：“奶！叔欺负我！”

“跟六岁孩子抢吃的，你好意思？”莫行乐的娘抬起头嗔怪，毫不客气打开他的筷子，夹走鸭肉。

莫行乐：“……”

两位老人家端着汤，笑眯眼：“真好喝。儿子啊，你实在不愿意吃，就不要浪费，我牙口尚可，能帮你解决。”

莫行乐他爹瞪直眼，有这么好吃？不经意发觉他的娘子还有他的孙子眼睛都在看着他的碗，“再让她去烧道菜，你们怎么能这么失礼，我的。”他赶紧端起碗，咬了一口盐焗海虾，这味道……

真香！

“虽然菜冷了，但勉强入口。这次的厨娘你从哪里请的，花了多少？”

“她没要钱，我之前帮了她。”

全家人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在莫行乐身上。

“儿啊，人家姑娘该不会是……”

莫行乐的婚姻是个老大难，吊儿郎当，劝不动，冰人上门他花式赶客，久而久之，冰人把他记入小本本，爱谁谁去，加上莫行乐的大哥又有儿子，他们家不闹分家，就由他去。难得现在竟然有个厨娘不收他的钱，做了这样一顿符合全家上下胃口的饭，他们稍微多想了一下。

“娘，你在想什么？”莫行乐哭笑不得，“我帮了她一个忙，这只是报答而已，而且小姑娘很小，比我们宝儿也就大一轮再出个头。”

“年纪这么小，她吃了东西没，叫上来看看。”

阿瑶在厨房把九子粽剥开粽叶，刚摆盘好就听见莫行乐吆喝她的名字：“小瑶柱，现在可以上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