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第十五章 引字神诀(三)(1/1)

里面的景象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样如仙境般遥不可及,甚至可说是有些破败。

这是一处空旷阴暗的大殿,空气中有长久阴雨而累积得浓郁的霉味。最醒目的是大殿正前方的白玉王座。高高的台阶一直延伸到脚下,仅残存的白色浑然天成的浑厚威严也不容人半分亵渎!可以想象当时坐在这上面的是何等尊贵遥不可及的人物。

也许当时,它曾是这个地方最高权势的代表和王者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尊严的象征;也许当时,它的主人曾经坐在上面呼风唤雨,一扫群雄,发号施令。

不管它曾经有过怎样的辉煌,如今都已是因年代久远而记忆模糊,面目全非。随岁月的流失光华殆尽,就像它主人的命途。

大殿上所有桌椅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只是都无例外积了一层厚约半寸的霉灰,角落甚至已经结满蜘蛛网,几只蜘蛛在上飘来荡去,一副非常熟络的样子。

凌月心中一丝疼痛猛然袭来,直直延伸至灵魂最深处,梦境中无数次上演的画面仿佛终于找到突破宣泄,迫不及待的潮水般涌向眼前,比千年更漫长寂寞的时光等待,终于因这离奇际遇重演:

血色风旗猎猎作响,吹起比她风更加狂乱的长长发丝,尸骨如山,流血漂橹!山下哀鸿遍野,血流成河。刀砍斧削的陡峭山崖,半钩血月朦胧魅惑,凄清寒冷深入骨髓。

冰封千年,是王者为成就千秋宏图霸业而挥剑断下的情丝,和那埋藏于悬崖棺木中枯萎腐朽的心。冷冽的眼眸曾睥睨苍生,俯视天下,万民皆如卑微渺小的蝼蚁般匍匐、、、

一呼百应!万众臣服!

谄媚!唾弃!辱骂!欺凌!

疯狂的笑声在凌月脑海久久挥之不散,一声声一句句如同泥淖让她几欲深陷其中,背负千斤重担般拼命挣扎,却只能越陷越深!

她大口喘着粗气,终于好容易脱离这魔爪一般索命的掌控,又深陷另一个泥潭,一个接一个,一环扣一环,无人能解的心事,不如寻一壶浊酒相伴、、、、、、

凌月早已是大汗淋漓,拼了老命调动起自己最后一丝理智,努力让自己的心神不受到影响,心里的震惊简直难以形容:锁魂!

这种锁魂完全不同于之前对付欧阳青正的那人!

那人的低级锁魂术对欧阳凌月来讲根本连挠痒都算不上,充其量算是跳梁小丑,平白惹人笑话,她甚至无需微微调息都可定心。

这次却完全不一样,如灵魂强硬被闯入某种奇特的东西,令人防不胜防!稍不留神便为心魔所诱惑,那声音诱导着你,一层一层的锁住自己的灵魂——胎光、爽灵、幽精,哪一魂都无法幸免!

这是最高深的锁魂术,一旦此术得逞,紧接而来的便是锁魄!

这是欧阳氏藏书阁中最为机密的禁术,禁止欧阳家族子孙修习,而她也只是在某次偷潜进去时,死老头随手扔给她的美其名曰绝世武学典籍中看见的,第一页介绍的便是这锁魂术!

她双手结印,置于胸前,凭着良好的记忆,慢慢调息。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渐渐地,凌月心中产生了一种明悟:我心有主,天地奈何;我心无主,晨风即散!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平,咫尺天涯。我魂自我引,我魄归我心。是以外物无物,身外之感,心之所惑,不定而已,一引,明我心之所向,来时路,自可追忆。

这是弑神开篇的入门口诀,名《引》。不同于其他武学的断招残式,甚至有些武学经典不用从头开始,稍稍有所领悟便可融会贯通,《弑神》唯有从最初的境界慢慢领会,每一层都是别有一番境界,凌月曾苦思冥想这开篇的“引”字所谓何意,却始终没有结果。

原来唯有亲身经历过,方能体会其中奥妙!

随着这种明悟越加深刻,凌月心境终于慢慢平复,之前暗涛般翻涌的窒息之感淡了些。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今日算是逃过一劫,又不禁欣喜,自己竟阴差阳错误打误撞对《弑神》有所领悟!幸好自己在研习锁魂术之时,也顺道研习了解咒之法,不然可能就得葬身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

继续往前走么?她想,如果里面再碰上什么奇门盾阵五行八卦之类、、、呃,生命诚可贵,还是走吧!

知进退,懂分寸,一向是欧阳凌月做事的原则,没必要为了自己根本一无所知甚至可能没有半分意义的事情送命。

想到这里,她压下心中的疑惑和对这里强烈的好奇心,没错,她是很想知道关于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个神秘的女子,虚无的歌声,那些神秘复杂的禁术、还有这大殿背后隐藏的无尽秘密、、、、、、

但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这一切还空谈什么意义?

凌月对这大殿勾起一抹笑:今日今时我选择转身,并不意味着放弃。总有一天,我会弄清这里全部真相。

“吱呀”,她推开身后陈旧的大门,无半分留恋大步离开,双袖微展飘然而去。

高高的大殿上方横梁,几粒尘土自然随意的飞舞。细看,这横梁之上竟然有墨黑的衣角在无声的飘扬!因为阴暗的缘故,看不清他的长相,但那人明若星辰的双眸中熠熠的神光却是怎样也遮掩不住。

一双眼睛自欧阳凌月进门起,便目睹了这整个过程,想起刚刚那一幕,他眉心舒展,嘴角微微上扬:《弑神》,回来了么?

凌月走出大门,眼前的一切倏尔变得明亮开朗,身后的高楼悄然隐于雾中。

这是,又一个幻境?

她气不打一处来:刚走出一座阴暗的大殿差点在里面送命,又出现了比它更能迷惑人的美景,到底是谁在操控着这一切?

难道今日,自己真的走不出这个鬼地方?!

凌月边想边继续朝前走,总会有出口,不管前方的路多难走,也得走下去不是么?

这些艰难险阻,生来不就是专门让人闯的?如果之前曾经有人经历过,为何她不能是其中一个,若没有人开这个前例,那她就来当这个开创者!

不过这次,她好像估计错了。

抛开这个地方可能隐藏的危险不谈,这里的风景还算是钟灵毓秀。比之前不似凡间的飘飘渺渺相比更真实些。

越真实的幻境,越能迷惑人,好比之前的宫楼,因为太不真实,很容易让人产生警惕之心,从而心生警惕,及时避开危险。

可眼前怎么看都是真正的美景,景色异常美丽宜人,让人如同身处尘世微微沉醉。

千万里垂杨枝条随风绵软轻摇,弱柳扶风娇柔不胜羞怯。湖水清清,倒映着岸边叶尖儿稍稍前伸卷曲的树木的影子,落叶与叶影在水面轻轻相遇,颇有几分池花对影落的味道。绵绵青山不绝,纯粹的青,除了某一处轻微的枯黄,几乎如一块青玉般晶润剔透,不含半分杂质,整片湖区山清水秀。

她更觉此处诡异,分明是冬季大雪纷飞的时节,这样多山的地方应是一片萧索荒凉,而这却一派生机勃勃,似春非夏,分明不属于任何一个季节,时间仿若在此凝滞。

身后传来一阵欢乐的笑谈声,凌月皱眉:这儿竟会有人?

容不得多想,身体已先快一步躲进浓密的树梢,她悄悄扒开枝叶的一点儿缝隙,仔细观察着下面的动静。

远处走来两个女子,一个黄衫温婉清丽,气质浑然天成,带着一种天然的柔和,容貌更是超凡脱俗。另一个青衣罗衫,腰间佩着一半桃形玉佩,眉目间有几分小巧青涩,看着很是安静乖巧。

两个姑娘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眉儿姐姐,你的头饰真好看,衬得你整个人都比之前更有气质了,在哪里买的啊,对铃儿透露一下吧,下次我也去凑个新鲜,铃儿不想每天戴那些死气沉沉没半分新意的钗啊,绿玉簪子啊什么的,又土气又不独特!”青衫的女子一边抱怨,一边用无比羡慕的眼光打量着旁边女子的头饰。

只是细看,那目光嫉妒。

那钗的确精巧细致:一只黄绿花纹的双心形翅膀蝴蝶,以月色昏黄的兰花作底,远远看去,恍若秋蝶翩然而落,歇在美人的鬓间。

叫做眉儿的女子似乎并不想理她,略一抬眼,目光扫过她妆容精致的脸颊,眼中一丝厌烦,淡淡问道:“你真想知道?”

铃儿装作一脸惊喜,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美丽物什的来历,那双眼睛却出卖了她此刻心中的忐忑。

眉儿看得真切,不由冷笑:“是冥送给眉儿姐姐的!铃儿妹妹对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铃儿脸色大变,之前强装的乖巧恬静登时变成了恶毒:“贱人!果然是冥哥哥送你的!说,你是不是又勾搭冥哥哥了,所以他才送你这么漂亮的礼物?”

凌月不禁咋舌: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某女根本没记起自己的变脸速度远超过她正感叹的这位。

眉儿顿下脚步,神情依旧冷漠:“铃儿妹妹,说话要注意分寸!你口中的冥哥哥已经和我黛眉儿定过亲了!请你不要主客颠倒,好好弄清自己的身份!”

说罢她没有半分犹豫地走了,留下一个聘聘袅袅又有些冰冷的背影。

铃儿一脸恶毒地盯着眉儿离开的方向,攥紧拳头自言自语:“黛眉儿,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冥哥哥他会娶我的!他喜欢的是我,从来就不是你这个贱人!”

然后紧跟黛眉儿身后也离开了。

凌月从树上轻轻落下,心中感慨:原来欧阳芸儿那样的脑残真是不少,亏她以为世间仅此一家独一无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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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气!打气!坚持就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