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姚太太听了五丫的建议,该做的都做了,姚老爷也不动气了,反倒觉得姚太太除了脾气不好之外还是识大体的,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五丫把点嫁妆的事儿全权交给章妈妈,自己当撒手掌柜了,烫手的山芋还是扔的远一些好,分配好新嫁妆的事五丫索性就离开。

所谓冤家路窄,回去的路上正巧就碰上了这事儿的始作俑者她二姐,“二姐好。”五丫笑着叫道。

二丫还是那副无视她的模样,“好。”说完从她身边走过,平日五丫也就得过且过了,今天可不一样,因为她嫁妆受得气可全憋肚子里呢,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总不能放任她走吧,不惹事不代表凡事就得吃亏,亏这东西真心不好吃。

“二姐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五丫道,脸上还是笑,二丫回过头,“哪里看得出来?”

“母亲都给二姐多填了几抬嫁妆,难不成二姐不高兴么?”五丫反问,二丫忽然一笑,“她还真填了?看来我还是高估了母亲。本以为我这马上就要出嫁了找点事儿给她做,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劳烦她了,想不到她倒还真听从父亲的话了。”

这世上最讨厌的人恐怕就是二丫这种,自己过不好临走前也不要别人过好,你若负她,她便叫你鸡犬不宁。在五丫看来不仅最讨厌也最可怕,本来以为她打算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呢。

二丫又添了几句,“你不用怕,我也不想做什么讨人嫌的事了,以后我不用在姚家看人脸色过日子,那我自然就不用在这儿起什么风浪,倒是你,日子还长着,好好过。”

瞧二丫那个佯装解脱的样子五丫倒真是牙根儿痒痒,“姐姐不用担心我,反正在这姚府里我也没贪心要什么,或做什么让父亲母亲失望透顶的事儿,所以日子自然好过。”比起二丫的不冷不热,五丫热络的模样让不知情的人真以为姐妹情深互吐衷肠呢。

二丫冷笑一声,表情变得难看起来,用居高临下的眼光看着比自己矮的妹妹,道:“是啊,打一出生就让整个姚府都失望透顶,以后再做什么怕是也没有当初那么失望了吧。”说完又自顾自的笑了两声。

五丫一点也不生气,因为一直呆在泥里的人不会觉得有什么,而二丫就不一样了,“我一直都这样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过的,倒是二姐,从云端坠落到地上才是真的疼吧?半山腰的人若是滚下来顶多受些伤,若是从云上摔下来是会死的,二姐以前没听过这道理么?”

二丫拳头握得越来越紧,眼睛也瞪得凸出来,一副骇人的样子,五丫笑笑:“二姐,我还有事,先回房了。”然后转身离开,没在理身后的人。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人,总有那么一种你以为你们离得近一些了,后来才发现你们根本不能站在一起,天生就要对着站,即使不是敌人也不会是战友,永远隔着那么个安全距离,不远也不近。就像五丫和二丫,是亲缘,却道不同不相为谋。

二丫出嫁的时候来得宾客并不是很多,当然各家来得人也都是家里的庶出媳妇儿和小姐什么,大多数人备了礼而没有来,不是不给姚家面子,而是着实没什么必要,因为中间隔着不到一个月姚家的嫡出小姐就要嫁到国公府了,这个才是他们应该赏脸的,而姚太太对于这个庶女的态度也多多少少决定了宾客的态度,就连姚府都是随便布置一下,看着喜气就好。

倒是婆家的态度不错,请了不少交好的商人,宾客不少,地位高的确没有几个,大多也是因着庶子的关系。

婆家一路吹吹打打,新郎官骑着马,后面跟着迎亲队伍,还有一台八抬大轿,喜庆的不得了,三丫四丫五丫三个小姐躲在离大门稍微远一点的拱门处看热闹,姚善礼站在禁闭的姚家大门里面等着敲门,只听外面的吹奏声忽然停了下来,五丫以为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不娶了,那二丫的命运着实太坎坷了。

谁知门被敲响了几声后吹奏声又响了起来,估摸着是怕里面听不到,对于来娶亲的新郎姚善礼是留了情面的,第一,对方是商,读过的书未必多,自己出太难的题面新郎猜不到就尴尬了,到时候是嫁还是不嫁?第二,姚善礼跟这位妹夫连面都没见过,难免过意不去。

姚善礼只说了一个简单的字谜,一听人人都知道,姚府的大门轻松的打开了,而那新郎一进院第一件事儿就是给府里人红包,可见财大气粗。

五丫看见新郎的第一眼只觉得是个白胖的男人,但越看越像是典型的商人,憨厚的脸上生了一双精明的眼睛,走起路来来虎虎生风,看着他那勉强塞进靴子里的胖脚,五丫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弄了半天姚太太之前对二丫的为难都不过是小打小闹,如今这才是对二丫最大的考验,五丫在脑海里将新郎与江桐再一对比,本就生得贵气俊朗的江桐跟新郎一比更像仙人不知二丫掀起盖头那一刻会作何感想。

二丫若是想起姚太太之前口中的一表人才,一定很想服毒自杀吧。

新郎从正堂里一把抱起新娘,像抢亲一样抱着就往外走,看着不像是商,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匪。

二丫蒙着盖头,看不见表情,不过当她的肩膀以及腰部接触到那坚实的手臂时,就该心里有个数了。

二丫大红的嫁衣尤为刺眼,不知是与地上没有化干净的雪互相对比,还是那红的火热与微冷的天气不符。

新娘接走了,闹哄哄的迎新队伍也跟着走了,说起来热闹也不算热闹,说冷清倒也不至于冷清,但总是让人觉得这亲事办得太过随便。

“到时候不会我的亲事也这样办罢?”三丫看起来有些担心,四丫安慰道:“教导婆婆不是讲了么,到时候到婆家的时候还有很多仪式呢,况且二姐这婚事办得简单不就是为了好好操办你的婚事么?”

其实心里犯嘀咕的是四丫,她庆幸自己年纪小,婚事没有跟三丫摆在一起办,要么就会跟二丫一样,被随随便便的嫁了,变成衬托三丫的绿叶,可是她又担心姚太太到时候也像这般不重视自己的婚事,不自觉中四丫微叹了口气。

“怎么说也是大喜的日子,四妹怎么还叹气了呢?等我成亲那日可别叹气,多不吉利。”三丫说道。

四丫点了点头,“是叹这天气,快春天了怎的还是不见变暖?”

“变暖了可就要打仗了,仲家一直没出征可就是因为天气恶劣,怕行军困难,”三丫忽然说道,然后又笑着道:“哎,你们不知道吧,以前不是传闻说仲家三少爷娶了倾城之色么,最近他们府里传出来,新奶奶好看是生得好看,就是看上去病怏怏的不精神,据说仲夫人还因着这个发火了,说是亲家瞒着自己女儿身体不好的事儿,现在想退亲都来不及了,还得补品伺候着,生怕抱不上孙子,我瞧着啊,这仲三少爷一走,那新奶奶想怀孕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任何人家都不愿娶一个身子不好的媳妇儿进门,毕竟女人的职责之一就是传宗接代,身子不好对传宗接代的影响很大,外一不能生又不能休怕是嫡孙无望了。

五丫心里吱吱了两声,只觉得仲伯阳那人还不错,平日不知造了什么孽,娶了身体不好的媳妇儿。以后这媳妇儿怕是也不好过,尤其在仲家那样的高门大户,京城人可都知道,那仲家的仲夫人和二奶奶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三姐怎么知道的?”四丫问道,三丫回:“就是前几天大姐回来的时候听大姐跟母亲说的,大姐多好命,嫁得好在婆家站得稳,这回又要生孩子了。”三丫满脸的羡慕,可她却不明白生活需要好好经营,过得好不好要看你的能力。不是单单羡慕,好日子就会从天而降落到你头上,在这个世上不是人人都是观音菩萨普度众生,谁都有私欲在控制你的行为。

章妈妈走过来,道:“太太唤几位小姐过去,说是要出发去董府了。”

“快走吧。”五丫说了一句就跟着章妈妈走了,婚宴她还是第一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