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五丫被叫出来时正跟佟老夫人讨论牡丹好还是海棠妙,两人相谈甚欢,却被章妈妈打断,五丫刚才做好出了事情的心里准备,只是没想到,二丫都拼了老命反抗了。

当她瞧见二丫脸上那无情的红掌印时就知道姚太太一定是气急了,可要知道她从不动手打人,当然不是人的除外。

五丫把伸进内室探寻的小脑瓜收了回来,回到姚太太身边劝道:“母亲别气坏了身子。”

“我是着急,现在可怎么办才是好?”她满脸焦急,一向端庄淡定的脸如今也丑态尽显。

“这事儿还是得让二姐想清利弊才是,若是她想不清,恐怕是没人能行,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需要心药医。”

姚太太思虑半刻,“等她想明白怕是吉时都过了。”她两手一拍,脸上尽是无奈。

“母亲可以让我试试进去劝劝,成功不成功就不一定了,但是您在这时间段一定要去再找一件像样的礼服来,没有礼服什么都是徒劳的。”五丫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既然姚太太开口跟她商量,那她也不必再装得愚蠢,至少她放下了戒备心已经渐渐开始依赖自己了。

姚太太现时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凭五丫去试一试,便点了点头,揉着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五丫进了内室,只见二丫一脸精致的妆容,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一尊等待胜利的石像一般,不得不承认,她继承了姚老爷和宋姨娘所有的有点,所以那张脸才会美得那样般般入画,“二姐。”五丫张口叫道。

二丫斜着眼看了一下五丫,随即道:“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我是来给二姐指条路的。”五丫丝毫没有掩饰,毕竟现在的情况是争分夺秒,二丫嘲讽一笑,“什么时候轮到你这臭丫头给我指条明路了?我现在给你指条明路罢!”说完指着五丫刚才进来的方向。

五丫并不生气更没有打算出去,而是无赖一般的坐在二丫旁边的椅子上,笑着道:“二姐,及笄礼可是你人生中的大事之一,何必这么倔强呢?难不成你真想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五丫知道跟二丫这种人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是没有用的,有用的就是直奔主题,把这个中的利益分析明白。

“呵,原来是当说客的。告诉你就是嫁不出去我也不想留在西北,想抛下我去京城怕是门儿都没有,还有别以为你记在了太太名下就成了凤凰,要知道你还是只乌鸦。”二丫连拒绝带讽刺的把五丫的话堵了回去。

五丫倒是无所谓耸耸肩,“这家里的凤凰怕是只有嫡女了,我也从未想当过什么凤凰,只是二姐你再美再出众恐怕也比不上嫡女罢?”她的话说完二丫脸上颜色一变,死死地咬住嘴唇,五丫趁胜追击,“二姐有没有想过,你是破罐子破摔了,你以后怎么过?难不成真要一辈子不嫁?要知道及笄礼上你若是出丑了,怕是再没人上门提亲了,而你若是出彩了,美名远扬也不是不可能的,你这一冲动做了两败俱伤的事儿,再犟下去怕是要无法挽回了,我知道二姐既然做了就是已经想到了后果,只是没想到以二姐这脾气居然也会用这种蠢方式断送自己的前程,这留不留西北得见有没有人提亲,你以为你搞砸了一切就不会有人提亲么?京官的庶女倒是有不少商贾趋之若鹜的。”

五丫这段话针针见血,让二丫不得不重新考虑,尤其是最后那句商贾,官家女低嫁进商户的,有的过得好,有的与婆家格格不入最后和离,想想都可怕,若是姚太太真因为这个把自己随意卖给了商户那可得不偿失了。

二丫的神色犹豫被五丫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五丫嘟了嘟嘴,“听说商户人家极没有规矩,上上下下没大没小不说,嫁过去的媳妇儿也被那没文化的婆婆欺负的够呛,丈夫在外拈花惹草,染了一身病回家。”五丫越说二丫脸色越苍白,到可以说是花容失色了。

二丫轻咳了两声,自己今个儿倒是把姚太太得罪到底了,可是以后的日子怎么都是要在姚太太下面过,她若是想拿捏自己办法有的是,若是现在卖个乖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她试探的问道:“那这礼服坏都坏了又能怎么办?”说话的时候心里无限惶恐。

五丫见二丫松口心里也跟着送了口气,要知道她现在的行为无疑是赌博,赢了,以后姚太太必定对自己青睐有加,若是输了,以后怕是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母亲已经派人再去找一件了,二姐只要乖乖完成及笄礼就好,及笄礼顺利成人的生活想必也会顺利,图个好彩头没什么不好的。”

说完话五丫起了身,大声道:“还不伺候二小姐换上童子服?”话毕走出了内室。

姚太太在外厅已经听见了五丫的声音,便知道这事儿时成了,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大块,“这臭丫头过了今日必定不让她有好日子过!”

五丫上前劝道:“母亲,强扭的瓜不甜,还是别逼二姐了,兔子急了还咬人,要真是硬嫁了她怕是又要出乱子,等到了京城母亲再做决定也不迟,又不是京城就满地的达官显贵,芝麻官不也有的是?”

姚太太颔首,道:“算了,今日的事以后算账来得及。”

章妈妈从箱子里翻出姚太太及笄礼时的礼服,虽然花样老了些,但那衣服还是个顶个的华丽,而且只穿过一次,半点不久,这里没人知道这是姚太太穿过的,所以不怕别人认出来。

及笄礼照常进行,姚太太去前厅接待宾客,章妈妈在后面打点下人摆放物品,而五丫就被留下看管二丫,以免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五丫拄着下巴,深叹了口气,怎么活着就这么难?傻子一样的活着不累却什么都得不到,想要得到就得挨累,这到底是什么逻辑,没人说得清。

及笄礼按时开始,姚太太先客套了一番,然后赞礼者到位,在屋中间给各宾客鞠躬,开始介绍及笄礼及参礼人员,姚太太带着大方的微笑好像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正宾佟老夫人坐在最上首,慈祥的微笑着。

开礼,赞礼者开始唱念道:“笄礼始,全场静。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以家以国,祖光荣耀。父母传我,人生家国,贵至荣和。夫,人之因幼,少而及往,青年独立继承。家、族、国纳其人之成立,与其人之权利,其成人者受个体生存,家族责任,社会义务之命。此,特予正礼明典。成人笄礼开始,奏乐!请赞者入席。”

身为赞者的四丫和五丫从门口走进来,两人均是淡妆礼服,显得各位清雅脱俗,倒引得宾客一阵感叹,两人走到姚太太身后站稳,五丫是有点小紧张的,不然她手心里也不可能都是汗。

到了笄者就位,姚太太微微紧张,五丫同样也是,赞礼唱:“笄礼开始,请笄者出东房。”

二丫从东房走出,一身童子服干净素雅,那张美貌的脸引得不少注意,她虽然有些小紧张但脸上还是带着笑的,只是嘴角有些僵硬,她先揖拜姚太太,后揖拜正宾佟老夫人,佟老夫人微笑着回小礼,二丫才落座,动作一气呵成,看来早有提前准备,想必今日这一闹她也没有真正下了决心,否则不会五丫一劝就通。

紧接着赞礼唱:“请正宾盥手,请赞者为将笄者理妆。”

佟老夫人起身,下盥洗手,拭干,姚太太随后相陪,佟老夫人走到二丫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为二丫梳头加笄戴上那支价值不菲的簪子,然后起身,回到原位。四丫为二丫象征性地正笄。

一切都十分顺利,二丫回到东房,五丫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进了内室后,五丫就把衣服给了丫鬟赶紧吩咐着给二丫穿上,二丫笑着道:“可是称你意了?”

五丫回道:“是称二姐意了罢?二姐难不成没有注意道那些太太赞赏的眼神么?”拍马屁的话什么时候都受用,二丫自然高兴,五丫只是想,只要她不出幺蛾子,忽悠忽悠她也无所谓。

二丫再次出现在观礼现场时俨然成为一道风景线,步履轻盈,珊珊作响,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经过一拜,二加,二拜,三加,置醴,聆训,笄者,揖谢,终于算是礼成,姚太太满意地冲五丫点点头,想是把这好记在了心里,最后欢欢喜喜的去张罗众位太太开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