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没有办法,她只能顺应他,引他怜惜,让他不要如此疯狂。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没有白费,他终于答应她回家,回到明月山庄。

从回到山庄开始,她就一直在治自己的眼睛,无法完全看到,却能隐约察觉到光线了。

等她的眼睛能够看清一个人大概的轮廓,她就已经开始布置,活着无法离开师父,死了他也不会放弃。

她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在他面前去死,尸体也不能留在他身边!

她熟悉凌云山,熟悉绝情崖。

她的轻功不错,在断崖峭壁之上花了数日时间布置一切。

断壁之上有很多曲虬顽强扎根断崖的树木,她算清楚距离和树木承受的重量冲击,在适当的地方和适当的时机掉下去。

黄昏落日之前掉下悬崖,可以为她争取一定的时间,也能掩护她可能留下的缺陷。

她只差一个机会,原本她一直在想该怎么引他去,怎么让他相信。

可没想到,师父会在她的房内点迷香,强行灌药。

她一开始就每日吃下安胎药以防万一,在师父灌药时,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她挣扎着扯下了帷帐,乘视线被挡咽下早已准备好的鸠毒,让他亲口喂自己。

死在他面前,他亲口灌药毒死她,等于间接逼死了她。

她知道这对他的冲击,可唯有利用这一次的冲击离开,让他毫不怀疑自己真的死了。

可她怎么都想不到,他要和她一起去死!

姜离脸色苍白如纸,紧紧闭上了眼睛,往后靠了靠。

她用锋利的双锋刺刺中他,避开了重要部位,只是不想让他和自己一起去死。

她不希望自己没死,师父却因她而死。

在他面前死一次,他身体与精神双重重创,承受不住打击昏过去,她借他昏迷之际离开。

离开时,留下了血迹,山庄的人找到了她。

他也找到了她。

她害怕他会跟着自己去死,她只能口出恶语。

有追影在,有山庄的暗卫在他身边,她知道,他们会阻止师父……

从绝情崖上跳下去,一切就结束了。

她死在他面前,可她太了解圣音了。没有尸体,他会一直找自己。

他不会死。

而她,终于可以摆脱,护住他们唯一的孩子。

姜离抚了抚腹部,清艳的容颜透白,白夫人看着她的肚子叹气。

孩子越来越大,小姑娘却虚弱的可怕,身形纤瘦,衬得肚子过大。

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孩子有问题。

“这孩子……”白夫人端着药碗递到姜离面前,微微叹气。“再这样下去,即使到了生产之日只怕也是……”

阿离凶多吉少。

“唔!”姜离端起碗,闭气一口气灌下去,这才皱着包子脸道:“夫人也是做过母亲的人,若阿离将来有个三长两短,还望夫人全力救阿离的孩子,不必有其他顾忌。”

白夫人抚了抚她的头发,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精致的眉眼,乌黑的凤眸,明明年纪还小,怎么会怀了孩子还落到这样一个地方?

她手抚上面上的白纱,心中叹气,阿离不说,她也不好询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姜离垂眉不语,她真的尽力了,艳谷里有白夫人熟悉医术,她可以针对自己的情况尽量保住孩子,可她越来越力不从心,几乎无法再下床走动。

她知道自己扛不到孩子足月出生,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孩子在腹中多呆一些时日,越长越好,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早产儿的存活率。

姜国进入大雪飘飞的冬季,艳谷之中却因特殊的地势而温暖如春,四周峭壁林立,穿过峡谷就是一道巨大瀑布形成的巨大彩虹桥,只要有太阳,这座虹桥就会出现。

然而,进入冬季后,这里的太阳也少见了。

外界是什么样子,姜离不知道,她无法自己行走,人消瘦的厉害,看的锦姑姑和白夫人心惊肉跳,每日都盯着她,深怕她出了什么事。

姜离肤色雪白,剔透的眉宇,在人狂瘦下来后凤眸大而黑亮。

唯一让她感到庆幸的就是眼睛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终于恢复了正常,每日都被锦姑姑扶着在外面走一走。

孩子到七个月的时候,艳谷出了一件事,在靠西边的断崖下真的掉下来两个血人。

两个身穿戎装的男人。

姜离身体衰弱的厉害,没有办法去看,白夫人救回这两名男人之后一直在抢救他们,锦姑姑每日在她耳边念叨,大概就是外头的世界不安稳,姜国和楼羌打得不可开交,姜国大败。

姜离心头直跳。“救回来的人知道是什么身份吗?”

“嗯,是姜国的人……”一向最喜欢说的锦姑姑在说到那两人的身份时,似乎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没有接下去。

姜离觉得古怪,打仗也在黑雾丛林那一片,怎么会追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而且是坠崖,不是有意的设计,而是真的被摔成重伤的两个大男人,在这种地方从断崖掉下来,肯定不是想不开,只怕身后有大麻烦,或者被仇家追杀。

她看得出来白夫人并不是一个见人就拉回来的性子,竟然会衣不解带的照料治疗那两名陌生人。

那两人会是谁?

她想到青彦城的幽灵小队,没法不忧心,可如今她却鞭长莫及,也不知他们的情况如何?

也许可以等这两人醒来询问一二。

她正想着此事,腹部阵阵钝痛。

姜离原本没有放在心上,孩子月份大了之后经常会有踢蹬的动作,她的情况特殊,时常疼痛难忍,她慢慢的也就熬习惯了。

但是这一次,阵痛来得格外剧烈,一阵阵的坠痛感不断袭来。

她脸色微微一变,察觉到不对。

“怎么了?阿离?!”

姜离紧紧握住椅背,指骨苍白,青筋暴起。

“好……好痛!”姜离眨眼间冷汗如雨下,感觉到坠痛感一阵强过一阵,精致的面容雪白。“我……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剧烈的疼痛使她无法站稳,一下子朝锦姑姑倒了下去!